这种“苦”，潮汕人爱吃

在南澳县后宅镇的宫前农村，一排排呈三角状的竹架错落有致地立着。苦瓜藤蔓沿着竹架攀爬，“织”出一张张生机勃勃的绿网，藤蔓间点缀着朵朵小黄花。

五月的南澳，青翠的白珠苦瓜垂挂藤间，田间飘着苦瓜的清香，送来夏天的气息。

白珠苦瓜大多罩着防虫纱袋，果实大小各异。 南方+ 谢嘉龙 拍摄

白珠苦瓜大多罩着防虫纱袋，果实大小各异。  南方+ 谢嘉龙 拍摄

随着夏季到来，潮汕各地的苦瓜相继成熟。模样算不得讨喜、味道甘苦的苦瓜，在潮汕人的餐桌上却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堪称夏日必吃的奇异食品。据《中华全国风俗志》记载，潮州奇异食品七种，苦瓜为其一，潮人甚嗜食之。

苦中带甘、甘中带甜的苦瓜，让人在燥热的夏天可降火降温。除了在食用功效上备受青睐，苦瓜还有“君子菜”的美称。潮汕人爱吃“苦”，吃出别样的生活哲理与人生况味。

科技与传统共绘种植新景

走进宫前农村委会副主任蔡锦标自己种植的苦瓜田，三角状的竹架被苦瓜藤蔓缠绕，果实掩映其间。行走其中，只见白珠苦瓜大多罩着防虫纱袋，果实大小各异，瓜体翠绿带白，瓜珠大小不一。

“苦瓜在春节过后开始播种，一季的生长期为4个月左右，从开花到结果一般需要20多天，5月便可以采摘。”蔡锦标一边侍弄苦瓜一边说。

如何判断苦瓜成熟可采摘呢?蔡锦标表示，“珠子”(果皮瘤状)饱满、色泽鲜亮、触感坚实的苦瓜即可采摘。记者观察到，南澳的白珠苦瓜与市面上的寻常苦瓜不同，白珠苦瓜瓜体较白，瓜身上的“珠子”较多，售价也更高。

上世纪60年代初，宫前农村引进“白珠苦瓜”进行种植。经过几十年的精心培育，宫前农村的瓜农培育出比“白珠苦瓜”更优的品种，即“翡翠苦瓜”。“翡翠苦瓜”个大肉厚，入口生脆，口感绵柔带甘，深受岛民青睐。

成熟的白珠苦瓜“珠子”饱满、色泽鲜亮、触感坚实。 南方+ 谢嘉龙,陈斐仪 拍摄

成熟的白珠苦瓜“珠子”饱满、色泽鲜亮、触感坚实。  南方+ 谢嘉龙,陈斐仪 拍摄

据蔡锦标介绍，苦瓜亩产量大约3吨，宫前农村一季能产出120吨左右。他表示，翡翠苦瓜在收获高峰期的产量大，市场常出现滞销的现象。为了减少村民的经济损失，近年来，宫前农村建设起翡翠苦瓜加工实验基地，通过多次实验，研制出苦瓜酒、苦瓜茶等农副产品，均有清热降火、养血滋肝、清心明目等功效。

在后宅镇，位于西山片区的南澳·四季田园温室大棚里，同样一片生机盎然的图景，温室内藤蔓葳蕤、瓜果垂垂。独特的气候、土壤和水，使得南澳的苦瓜别有风味。7720平方米的温室大棚则为南澳苦瓜的种植加入了科技元素。

南澳·四季田园策划主管谢燕芝向记者透露，数字温室大棚的灌溉采用了稳压滴灌带，通过室内的传感器，电脑统一监控和调控，给苦瓜的生长灌溉水加热到最适宜的温度;通过科学的管理，可以使结果期比传统种植长一两个月，生长速度则是传统种植的1—2倍，并减少农药使用，让果实品质达到绿色标准。

“南澳白珠苦瓜每年的上市旺季是5月至8月。”此外，谢燕芝表示，温室环境支持反季节种植，冬季上市时间可提前1—2个月，显著提高了经济效益。生长数据的全程记录还为品种改良提供了科学依据，加速育种进程。

田间飘着苦瓜的清香，送来夏天的气息。 南方+ 谢嘉龙,陈斐仪,谢嘉龙 拍摄

田间飘着苦瓜的清香，送来夏天的气息。  南方+ 谢嘉龙,陈斐仪,谢嘉龙 拍摄

谢燕芝告诉记者，南澳·四季田园集高科农业种植、观光采摘、亲子研学为一体，以“科技赋能农业”为核心，通过沉浸式实践与互动体验，带领研学的学生掌握现代农业科技基础概念(如智能温室调控、无土栽培技术)和蔬菜多样性知识。“让孩子既可以观察蔬菜生长，也可以动手采摘，在近距离感受农业科技的基础上进行科普教育。”

舌尖上的文化连接潮人乡情

著名诗人、作家余光中在《白玉苦瓜》中写道：“一只苦瓜，不再是涩苦，日磨月磋琢出深孕的清莹，看茎须缭绕，叶掌抚抱，哪一年的丰收像一口要吸尽。”余光中借咏物抒怀，表达了珍惜文化传统、愿中华崛起的思乡之情。

而潮汕人爱吃苦瓜，这份喜爱不仅源于苦瓜独特的口感与丰富的营养，更在岁月长河中融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承载着潮汕人的文化记忆。

苦瓜与潮汕人的养生观念紧密相连。潮汕地区气候湿热，苦瓜性寒味苦，具有清热解暑、明目解毒的功效，正好契合当地人的养生需求。苦瓜是药食同源的植物，苦瓜青则涤热，明目清心;熟则养血滋肝，润脾补肾。现代研究表明，苦瓜营养丰富，具有清热利尿、解毒消炎、降血糖抗肿瘤等作用。

苦瓜煲被食客公认为潮式苦瓜经典菜肴。 南方+ 谢嘉龙,陈斐仪 拍摄

苦瓜煲被食客公认为潮式苦瓜经典菜肴。  南方+ 谢嘉龙,陈斐仪 拍摄

而在广东，苦瓜更是有“君子菜”的美称。明末清初著名诗人、学者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说苦瓜：“一名君子菜。其味甚苦，然杂他物煮之，他物弗苦，自苦而不以苦人，有君子之德焉。”也就是说，苦瓜有君子之德并非毫无根据，是因为它有一种特殊的“品格”，即将它与其他食物同煮，苦瓜的苦味也不会传给它物。

屈大均笔下的苦瓜不仅是食材，更是承载岭南士人精神与地域文化的符号。其“君子之德”的比喻，至今仍在广东饮食与民俗中留有深刻印记。其中，苦瓜与猪肉猪骨等共煮的苦瓜煲被食客公认为潮式苦瓜经典菜肴。

近年来，苦瓜酒、苦瓜茶、苦瓜汁、苦瓜冰等产品在市面上热销。南澳的岛民们提到，每到夏天，各种以苦瓜为原料的美食畅销。这些以苦瓜为特色的产品，不仅凭借苦瓜本身清热降火等功效吸引消费者，也满足了消费者对于新奇口味的追求。

就拿苦瓜茶和苦瓜酒来说，它们的制作过程各有千秋。苦瓜茶的制作工序简单却需要花心思：先将苦瓜切片进行日晒后，经过多重工序精制，做成苦瓜干;再将苦瓜干和优质茶叶进行配比烘焙成苦瓜茶;最后进行产品包装。苦瓜酒的制作则更显巧思：苦瓜小个头的时候将它连藤装在瓶子里生长，半个月左右便可成熟，清洗后装酒浸泡即可。

一藤苦瓜，凝结着百姓对生活的智慧诠释，寄托着乡土的变与不变：变的是苦瓜的生产方式与产业形态，不变的是人们对传统的赓续和对“苦尽甘来”的信仰。

南方日报、南方+记者 陈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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