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可以成为像海璐姐一样的人,往那儿一站,观众就知道这部戏值得看。”
本文首发于24楼影院
文 / 阿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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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岁的邢菲还是一张甜妹脸。
在《生万物》里,她裹着灰布棉袄出演了被毒死的苦命农妇宁苏苏。大结局死亡这场戏,宁苏苏嘴角渗血蜷在床边,让剧集的收视率一下冲到2.1%。
多年女主没能掀起水花,凭一个配角的演技,邢菲接住了这“泼天的流量”。苏苏好惨、邢菲演技、邢菲升咖……观众把她“送”上热搜榜首,角色cut单日播放量直接突破1200万。
苏苏死了,全体观众意难平,邢菲反而觉得对苏苏来说也是一种圆满。那个时代对女性不公平,如果苏苏继续苟活,可能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会有太多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所以,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剧集初亮相,邢菲几乎就是“苏苏本苏”——天然的少女感,大眼灵动、全无心机,迅速征服观众。“演员在演戏的时候,演着演着,有50%都会有本人的成分在。”邢菲发现了自己与苏苏的相似——憨,质朴,天生喜剧人。除了外露的性格,还有人生的被动性——大多数时候“没得选”,只能被推着走,走一步、看一步。
3岁练体操,6岁学杂技,12岁又从杂技团被选入广州军区战士文工团……少女时代的邢菲只能站在大院的四角天空下,幻想着外面的世界。她埋怨父母,情绪无处排遣,只能“跟自己哭、跟自己闹”。如今30岁的邢菲已经与童年、与父母和解。“我不想听他们跟我说“道歉”。我理解他们那个时候的不容易。我已经30岁了,一个人生的新阶段。幂姐(杨幂)说得对,‘谁不辛苦,没必要总是挂在嘴边。人总是要成长的。’”
十年前,邢菲因综艺《一年级·大学季》进入大众视野,因为不争不抢,观众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会杂技的甜美女生”。后来,她又被贴上了“甜宠剧专业户”的标签。《恶魔少爷别吻我》《致我们暖暖的小时光》……邢菲一度因为走不出甜宠剧的标签而迷茫、焦虑。
“我的实力不止于此,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要惊艳你们。”她尝试演武侠剧《飞狐外传》、古偶剧《覆流年》,甚至在《女士的品格》中挑战母亲的角色……直到遇见《生万物》,班底好、剧本好、人设好,邢菲抓住了机会。当姐姐宁绣绣(杨幂饰)被土匪绑走,苏苏的命运急转直下:被父亲骗嫁,被母亲抛弃,被嫂子下毒……邢菲用克制、精准的演技,完成了角色从天真烂漫的“地主千金”到封建礼教牺牲品的转变。
《生万物》收官次日,8月24日,邢菲在微博写下最后一篇“苏苏手记”:“我亲爱的苏苏,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遗憾,都忘掉吧......我亲爱的苏苏,如果有来生,愿你幸福,愿你自由。”苏苏的故事落幕了,邢菲的演员之路开始拓展更广阔的边界。“我希望可以成为像海璐姐一样的人,往那儿一站,观众就知道这部戏值得看。”
时间倒回前一天,《生万物》剧终集播出,弹幕飘过一行字:宁苏苏喝毒粥那秒,邢菲把甜妹标签一起烧了。
以下是邢菲的自述:
一定要演她,不管怎样
作为一个演员,看到一个好的剧本,就像是一个厨子看到了一个好灶台和一堆新鲜的食材——那种创作欲就是我想去诠释它,想把它完完整整地表达给观众。所以当我看到苏苏,我只有一个感觉:一定要演她,不管怎样。
苏苏最吸引我的,首先是她特别跳脱。拍摄时没太发觉,直到看剧才发现:原来她的衣服是全剧色彩最丰富的。其实我本人跟苏苏挺像的,质朴、憨、自带喜剧感。我现在正在拍的一部戏,导演老说我“一走一过都挺搞笑的”。有时候我正经演戏,导演也会笑,说“你是喜剧人吗?”好像就是娘胎里带的,因为我妈妈就是这样。
刘家成导演选角时就说,“要想演得好,首先得真诚。真诚就是从心底生发出来的东西,是你本来的样子。你得先是这个人,才能去创造角色。”所以如果你问,有没有哪场戏让我觉得自己不仅是在演苏苏、也是某一刻的自己?我想,不是某一场,而是几乎每一场。
另一个打动我的,是苏苏的成长线非常完整。从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路演到30岁,怎么让观众相信?怎么让观众代入?这是我最大的挑战,也是这个角色最深的魅力。
演“可爱”其实最难。我演戏容易“过”,一过,观众就会觉得假。比如和绣绣在一起的戏,绝不能让观众觉得苏苏是真傻。可以憨,可以可爱,但不能傻,不然就成“傻妞”了。所以,我在往角色里走的同时,更要往回拉自己。
为什么说拍这部戏特别值?因为班底太好了。导演会在镜头后面帮我把控。旁观者清,他知道这个人物的分寸在哪里。海璐姐也会提醒我。像“你有啥呀?不就几本破书吗?抱着、背着、扛着”这些词都是海璐姐现场帮我加的。她知道苏苏该是什么样,我说哪些话不为过、反而显得可爱。
不夸张地说,我们组只要坐在一起,聊的都是角色。就连探班的人都说“你们组怎么这么‘卷’?”这就是好剧本、好班底、好平台、好演员、好阵容。一个好的氛围就会把我们都代入进去。
我特别感谢这个项目选择了我,感谢大家给我机会,让我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尤其是我们的制片人徐蜜姐,她在对IP的发掘和对角色的选择上非常精准,之前参与制作过《狂飙》、《破冰行动》、《谁是凶手》、《风起洛阳》等多部爆款剧。观众说我们《生万物》没有一个演员是不对的,都那么贴合角色,这里也少不了徐蜜姐的努力。
四个月的拍摄,我好像也跟着苏苏慢慢“长大”。我在微博写了很多“苏苏手记”,其实是想替她说出那些说不出的委屈。好多人觉得苏苏不长心,是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吃了就忘、睡醒就开心。但其实她什么都懂,只除了被嫁去费家那一次,大多数时候她都没办法反抗,只能不去面对——想着放一放吧,也许事情就都会过去了呢?
所以站在角色和时代背景的角度,我觉得苏苏的结局是对的。她和绣绣不一样,绣绣身上有一股倔劲儿在,偏要把日子过出花来。但苏苏一直被推着走,她的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上,好像没有办法去扭转这一切。那么在那个对女性不公的环境里,如果继续活着,可能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不想听爸妈跟我说一句“道歉”
其实我跟我妈关系特别好,有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小时候被送去练体操、学杂技,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个心结。
她23岁就生了我,自己还是个“小孩”。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她甚至给我穿过一只她的丝袜、一只我的袜子——没人教过她怎么当妈妈。再加上她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比较听奶奶的话。所以不管我是去练体操还是进杂技团,其实都是奶奶决定的。说来也怪,我对奶奶反而没什么怨气,却对爸妈一直放不下。
奶奶的房间,每一张照片都是奶奶自己贴的。朋友都说:奶奶一定很宠你吧?其实奶奶除了宠我,她更是个严厉的小老太太。
但血缘这个东西,你没有办法,他们始终是你爸妈。所以有些事情我自己消化掉就好了。现在他们也上年纪了,有时候也会后悔,但我不想听他们跟我说一个“道歉”。我理解他们那个时候的不容易。
我们家是闯关东到东北的,什么家庭会闯关东?!我刚出生时,我妈又带着我回到山东生活。那时他们也处在一个怎么把日子从“过得好”到“过得更好”的阶段。而且广州军区文工团,你出来干嘛?对于家长来说,就是殿堂一样的存在。
可是我每天抬头看着军区大院,就是一个方格子。我想要出去看一看,我不能被困在这里。从16岁开始,我每天跟我妈闹,“不想干杂技了”“不想练了。”终于18岁之后,我爸妈不知道被谁“指点”了,突然就想开了:“你长大了,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上一秒她让我决定,下一秒我就离开了。
我一直说,拍《生万物》的过程,其实也是我自己成长的过程。那天,我和姐姐(杨幂)在房间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原生家庭。我很佩服她看事情的角度,有阅历的人真的不一样。她告诉我,人不要钻牛角尖,要多维、多角度去思考事情。
▲带着妈妈去爬山
▲带着妈妈去爬山
现在我和父母的相处模式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心态完全不同了。以前是“硬着头皮”对他们好、孝顺他们;但现在我真的释怀了,因为接下来的人生是自己的,我可以掌控我的人生了。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要惊艳你们
我是一个没太有梦想的人。因为梦想永远是梦想,真达到了,那还是梦想吗?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一开始去北京,我想做传媒方面,做经纪人。可命运好像就会推着你走,误打误撞就接触了这一行,做了演员。
其实演员这个职业很被动,80%的时间都是在困扰中度过的——为什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常态。当然演员于我,浅一点说,可以在剧本中和镜头前体验不同的人生;深一点说,像《生万物》这部戏,你的努力和收获是成正比的,成就感太大了。
现在往回想一想,我每一个角色都在成长。拍《致我们暖暖的小时光》(2019年)时,其实我也还不会演戏。导演每天都像教孩子一样,“恨铁不成钢”。当时我不理解:明明我已经尽力去演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我?但戏出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从那以后,我都很相信导演,他们一定能带给我一些我自身以外的新的东西。
等到《女士的品格》,我演了一个妈妈。别人都觉得你从甜宠剧出来,怎么能演一个妈妈?但我觉得演戏嘛,就是这样,演妈妈又怎么了?一直演同类型的片子,是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任,也是对观众不负责任。因为我演疲了,再怎么演,我还是原来甜宠剧里的那个邢菲。
我想去追求更多的东西,我想以一种新的精神面貌去面对观众。所有角色我都想尝试,哪怕是尝试到自己不合适的,也算尝试过了。
我曾常说自己是“晚熟”的人。身边很多女孩子二十出头就知道自己要怎样,而我,好像直到30岁才想明白。而且,原来我是可以自己争取、可以勇敢地表达。
未来,我希望可以成为像海璐姐一样的人,往那儿一站,观众就知道这部戏值得看;希望大家可以记住这样的邢菲:强大、清醒、明确、改变。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在“找答案”的路上,永远往前看,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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