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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9日，在残特奥会百米赛道上，梁燕芬与领跑员田皓宇以完全一样的姿态冲过终点。
画面很快在社交媒体传开，网友感叹：“‘你是我的眼’，在这一刻有了最具体的模样。”
领跑员田皓宇（左一）与运动员梁燕芬（左二）在女子100米T12级预赛中。图源：中国残疾人杂志社
领跑员田皓宇（左一）与运动员梁燕芬（左二）在女子100米T12级预赛中。图源：中国残疾人杂志社
这让人想起刘翠青说过的一句话。
这位多次站上国内外最高领奖台的视障运动员曾说：“如果能重见光明，真想看看我的领跑员长什么样子。”
朴素的愿望背后，揭示着赛场上最特殊的关系。
对视障运动员而言，领跑员是赛场上的“眼睛”。
而让人好奇的是，在视觉受限的情况下，他们的默契是如何炼成的？
黑暗中的精确导航
佛山运动员梁燕芬转型成田径“飞人”，用了13年。
对她而言，最大的挑战始终是，如何在看不见的跑道上，找到前进的节奏与方向。
直到遇见领跑员田皓宇。
梁燕芬夺冠后，紧紧抱住领跑员田皓宇。图源：中国残疾人杂志社
梁燕芬夺冠后，紧紧抱住领跑员田皓宇。图源：中国残疾人杂志社
虽搭档仅九个月，一根特制手环却将两人的信任紧密相连。
在训练中，田皓宇帮梁燕芬调整发力；
在赛道上，他们通过手环的牵引，将步幅与呼吸调整至完全同步。
“他不仅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朋友。”梁燕芬说。
这份信任，让她在黑暗里“看见”了清晰的跑道。
同样的导航故事，在铁人三项公开水域以另一种方式上演。
11月底，在残特奥会铁人三项赛场，视障运动员石金飞与17岁的引导员杨奥富并肩跃入水中。
一根引导绳连接彼此，成为黑暗世界里的航标。
“绳子一绷紧，我就知道自己游偏了。”石金飞说。
杨奥富在那端的每一次牵引都变成肌肉记忆，成为了他的方向感。
盲人足球赛场更是特殊，这里没有视觉，只有声音。
12月7日，残特奥会盲人足球比赛在广州大学城足球场开赛。
广东队引导员蒋志雄站在对方球门后方，用铁棍敲击球门立柱，用声音为球员绘制球门的立体图像。
全场比赛，他不断呼喊，搭建一个可被听觉感知的完整战场。
“在赛场上，他就是我们的眼睛。”广东一队球员许观生说。
跌倒时总有一双手
12月7日，残特奥会马拉松在深圳鸣枪开跑，视障选手陆文旋与领跑员易佳雄通过一根50厘米的牵引绳并肩起跑。
赛至35公里处，意外发生。
易佳雄腿部突发痉挛，重重倒地。牵引绳瞬间绷直，陆文旋随之摔倒。
医疗人员赶到时，易佳雄摆手拒绝，重新系紧牵引绳后，两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奔跑。
3公里后，脱水让易佳雄再次倒下。
这次，陆文旋停下脚步，用盲杖确认情况后，竟试图背起比自己高大的领跑员。
被劝阻后，两人改为手挽手，以缓慢却坚定的步伐共同走向终点。
冲线前，易佳雄悄然松开牵引绳，将陆文旋轻轻推向聚光灯下。
“我看不见赛道，但能感受到易哥每一次呼吸。”陆文旋赛后哽咽说道。
易佳雄则笑抚绷带：“我的任务不是跑赢，是让他相信，摔倒多少次，都有人会拉他起来。”
这份“跌倒时总有援手”的托举与温暖，正是残特奥会赛场精神气质的缩影。
在日前的轮椅击剑比赛中，运动员平衡力不足，出手后身体倾斜难以收回。
旁边的工作人员、教练员迅速上前扶住，这一幕同样令人动容。
“就好像是一家人，大家互相扶持。”广东省轮椅击剑队随团人员纪炆君说道。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黄增丽和荆智身上。
今年3月，广东选手黄增丽半月板受伤，职业生涯遭遇重创。
“跑步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突然不能跑了，我很颓废。”
领跑员荆智没有离开，他调整训练计划，始终陪伴鼓励。
如今，黄增丽不仅重返赛场，更在本届残特奥会以3小时07分03秒的成绩夺得女子马拉松（视力障碍组）金牌，并打破T12级全国纪录。
12月7日，广东队选手黄增丽（右一）在比赛中。
12月7日，广东队选手黄增丽（右一）在比赛中。
“他们从未放弃我。”这份信任支撑着她在马拉松赛后疲劳未消时，仍坚定站上1500米赛道，最终斩获银牌。
成为照亮彼此的光芒
“奖牌是冰冷的，梦想一定是滚烫的。”
在赛后的采访中，梳着象征勇气的哪吒头的黄增丽，说出这句被广泛传播的话。
为了陪伴她备战，荆智主动从河南师范大学休学一年，推迟了个人目标。
“帮助她创造佳绩，是我最大的心愿。”荆智说。
12月7日，黄增丽和引导员荆智向终点冲刺。
12月7日，黄增丽和引导员荆智向终点冲刺。
而在铁人三项训练场，前专业游泳运动员吴镇轩这样形容自己的新角色：“我愿意在别人的泳道里成为灯塔。”
当他因帮助受伤队友而收到一个“哪吒”小玩具时，他说：“这是被认可的感觉。”
视障运动员杨晓婷的故事，是引导员价值的最佳注脚。
加入铁三队之前，她甚至不会游泳。“刚下水时完全找不到方向。”
五个多月后，在引导员魏静的悉心指导下，她已能熟练游泳。
第一次独立游完800米时，她激动地紧紧抱住魏静：“我从没想过，看不见之后还能学会游泳！”
魏静（右一）带领杨晓婷练习跑步。
魏静（右一）带领杨晓婷练习跑步。
本届残特奥会赛场上的每一段羁绊，都让人想起那个曾触动无数人的画面。
几年前的东京残奥会上，刘翠青打破纪录夺金。
赛后，她高高举起国旗，领跑员徐冬林则将她稳稳托举过头顶。
“你举起国旗，我举起你。”这经典一幕被永久定格。
八年搭档，57枚奖牌，两个生命在并肩奔跑中共同升华。
或许，这就是残特奥会带给我们的最深触动。
引导员放下“小我”成就“大我”，运动员将生命节奏全然托付。
刘翠青（右）和领跑员徐冬林在比赛中。新华社记者 熊琦 摄
刘翠青（右）和领跑员徐冬林在比赛中。新华社记者 熊琦 摄
体育超越输赢，成为最纯粹的信任与共担。
在并肩前行的过程中，他们都找到了超越自我的可能。
而赛场外的我们，人生何尝不是一场看不见的奔跑。
有人为你领路，你为他人点灯。
正是在这样的相互照亮中，我们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撰文：刘自如
统筹：黎詠芝 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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