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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中美日内瓦经贸会谈联合声明》（以下简称《声明》）发布。美方取消共计91%加征关税，中方相应取消91%反制关税；美方暂停实施24%“对等关税”，中方也相应暂停实施24%反制关税。
“绝对是利好的消息！”广东环球水产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环球水产”）国内营销事业部总监黄晓霞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她预判，罗非鱼出口美国，将很大程度得以恢复。“但即使关税降下来，我们也会刻意减少输美产品所占的比重。”
美国罗非鱼库存告急？
“如果加征关税50%左右，还有做生意的可能；超过了50%，再高都一样。”黄晓霞说。关税下调，又为罗非鱼产业带出口美国的可能性。黄晓霞表示，环球水产之前有部分美国订单没有取消的，关税下调后预计会重新洽谈价格。
对于罗非鱼产业而言，2024 年是近十年来罗非鱼价格最理想的一年。“我们去年一柜货，净利润比原来多10万元。”广东富沃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黎富劲说。2024年9月到2025年1月，茂名罗非鱼出口量大增，背后是预判特朗普再度执政后可能上调关税的贸易动向，业内抢抓窗口期加速备货，以战略性库存构筑风险对冲屏障。对于茂名养殖户来说，也享受了国际市场波动带来的溢价红利，2024年下半年，茂名罗非鱼出塘价提升超过30%。
正在出塘的罗非鱼。
2025年2月起，由于美国滥施关税，罗非鱼价格急转直下，到3月下旬，茂名罗非鱼出塘价格最低降至3.6元/斤。4月中下旬缓慢回升，截至5月12日，一斤以上罗非鱼报价4.1元/斤。原因是当地政府和协会呼吁养殖户稳住生产能力，减少集中出塘造成跌价；同时也是出于美国消费者对于中国的依赖。
业内人估计，美国罗非鱼库量为3个月的市场消耗，因此茂名罗非鱼养殖户对于罗非鱼的销路呈偏乐观态度。美国市场罗非鱼产品，有超过6成来自中国，由于中国罗非鱼整体缺货，越南、马来西亚、非洲等产区的罗非鱼供应或无法满足美国需求。也有从业人士预计，到目前，美国罗非鱼库存已经告急。
根据茂名从业者透露，4月底在高关税之下，沃尔玛已经向当地供货商提出，要求重新开始供货。关税造成的下调的出塘价给美国贸易商让出了一些利润空间，更多地是因为市场需求的急迫性，让其甘愿承担高关税继续贸易。
由于饮食习惯等因素，罗非鱼是美国广大市民阶层最常吃的水产品，刚需量大。关税增加以后，随着库存消耗，美国消费者面对高昂价格。根据小红书上美国亚利桑那州网友Jazzy的描述，4月底，美国第二大的杂货销售商克罗格的电商平台显示，不同包装的罗非鱼排价格是6.99-9.28美元/磅，折合人民币56-73.7元/斤。Aldi平台上的罗非鱼产品价格是6.79美元/磅，折合人民币45.15元/斤。
美国电商平台上的罗非鱼价格。
产业之痛在内还是在外？
“遇到一些挫折，对规范产业有一定的好处。”省人大代表、茂名市茂南三高罗非鱼良种场场长李瑞伟直言。关税问题让罗非鱼暴露了一系列问题：过度依赖单一市场、同质化竞争、产品形式缺乏多样化、罗非鱼品牌打造欠缺……
中国人在饮食上追求新鲜鱼，较少食用加工品；而欧美饮食则是以鱼排为主；罗非鱼原产于非洲，也有较长的食用历史。综合多方因素，造成了罗非鱼以出口为主，且需求量大，因此很少注重国内销售。
茂名罗非鱼的加工产品大致分为鱼片、条冻、开背，以及预制菜几种类型。罗非鱼没有小刺，沿鱼骨一剖为二，去骨去皮，被称作鱼片，用以煎炸；适合欧美饮食习惯，因此出口欧美市场以鱼片为主。条冻则是指整条鱼去鳞去内脏（二去），或去鳞去内脏去鳃（三去），加工成本低，主要用来出口非洲市场。开背产品用来做烤鱼，预制菜产品主打年轻人市场，主要在电商销售。
罗非鱼鱼片产品。
缺乏大型龙头企业和同质化竞争是行业最明显的问题。直接表现就是3-4月，在高关税下，罗非鱼加工企业的“内卷”涌现出来。
“哪怕一吨亏1000元，也有工厂要做，不是赚取利润，而是资金回流。”茂名加工厂从业者向南方农村报记者讲述，“这样就太恶性内卷，不正当的价格战给市场一种罗非鱼大降价的印象，拉低档次，让罗非鱼的品牌打造和高端化雪上加霜。”
“你不做，有的是人做。”黎富劲也表达出了同样的看法，“现在竞争很厉害，大家都为了活下去，稳住货源、稳住渠道，等局面好转，也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
中国罗非鱼的竞争力在哪？
即使进入低谷、大家仍在坚持，主要原因还是看好罗非鱼产业。
“这是我们30多年来的一条致富鱼，不能说被打趴下就被打趴下的。”茂名罗非鱼产业协会会长陈绮对罗非鱼产业充满信心。根据南方农村报在茂名的调研，部分养殖户在整修鱼塘，借此养精蓄锐；加工厂降低外贸生产线产能，但是没有遇到大规模停产停工的状况。
茂名罗非鱼从业者对于产业的信心，还来自于技术上的绝对优势。“中国不是养殖罗非鱼条件最适合的地区，但是中国把这条鱼养到最好。”李瑞伟说，“非洲、东南亚的气候条件都比我们合适，但是我们的养殖技术至少领先国外20年。”2024年10-11月，发展中国家鱼类苗种生产与饲料开发技术培训班上，共有来自埃及、泰国、巴拿马、加纳、所罗门群岛5个国家的28位学员参加，到茂名三高良种场学习罗非鱼种苗繁育与养殖等技术。
茂名形成“吉奥罗非鱼”“茂南脆罗非”等优质品种体系，也开发吊水罗非等去除泥腥味，适应更多场景的需求。集约化与智能化养殖、病害防控技术，专用饲料肉料比达到1.2:1，成本控制比越南等国降低1元/斤……这些都是罗非鱼产业的底气和从业者的信心。
罗非鱼鱼苗。
技术壁垒、全产业链协同和政策支持构建了全球竞争力，关税下降91%虽为出口复苏带来曙光，但中国罗非鱼产业已深刻认识到“双循环”的必要性。但真正的考验在于能否摆脱“低端锁定”，实现从“价格竞争”到“价值竞争”的跃迁。
“我们国内和非美市场的开拓还是会保持高强度，把美国份额降低，这次关税的升降也为我们筛选优质的美国客户合作；我们会坚持两条腿走路，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市场。”黄晓霞说。
作者：陶磊 孙岁寒 胡亦赟
来源：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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