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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耍的过程中，小猴子抓住罗应玖的手臂。
▲玩耍的过程中，小猴子抓住罗应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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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个锈迹斑斑的笼舍，见证着一个关于生命、坚守与离别的故事。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图、文｜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责任编辑｜冯飞
在湖北恩施的群山环抱中，有一处不起眼的动物园。和人们想象中的动物园不太一样，这里没有华丽的场馆，没有珍稀的动物。比较吸引游客的是一只两岁的小猴子，两只雪白的狐狸，以及一只梅花鹿。罗应玖，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三十六年来照看着这所由他创办的私人动物园里的动物，三十多个锈迹斑斑的笼舍，见证着一个关于生命、坚守与离别的故事。
打理动物园的36年间，罗应玖先后送走了百只动物，而他也渐渐老去。
打理动物园的36年间，罗应玖先后送走了百只动物，而他也渐渐老去。
1989年，当罗应玖第一次打开动物园大门迎客时，他或许未曾想到，这将是他接下来半辈子的事业。那一年，罗应玖以“民办官助”的形式开办了一座动物园，位置就在当时还算恩施郊区的凤凰山脚下。面积仅为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小型动物园收取门票五角，一年收入有几万元。那时候的动物园饲养了狮子、老虎、蟒蛇和鳄鱼等猛兽，吸引着远近络绎不绝的游客。
罗应玖最喜欢和两岁的小猴子互动、玩耍。
罗应玖最喜欢和两岁的小猴子互动、玩耍。
随着猛兽们的相继离世，动物园的吸引力大不如前。2016年，当最后一头狮子和老虎离世后，游客数量更是锐减。也是这一年，罗应玖把门票从20元降到了10元，但每天仍然只有十来个游客，天气不好的时候甚至空无一人。动物园已经不再赚钱。没有其他员工，他独自住在动物园后面一间带卧室和厨房的平房里，平时水电费和饲料费的开支全靠自己的积蓄补贴。
曾经传出虎啸狮吼的动物园里，现在最常听到的动物叫声是狗和鹅发出的。动物园现在养着一只大白猪、一只野猪、五只孔雀、三只猴子、一只梅花鹿、两只狐狸、四只豪猪和一群家禽，外加三十几只狗和几只猫。它们或许不如猛兽那么吸引眼球，但每一只都被照顾得很好。罗应玖熟悉它们的脾气和习性，就像了解自己的孩子一样。“猴子不能喂太多水，他们会拉肚子；梅花鹿要隔几天梳毛，掉毛厉害，娃娃鱼要吃蚯蚓……”
罗应玖每隔几天便要帮梅花鹿梳理毛发。
罗应玖每隔几天便要帮梅花鹿梳理毛发。
罗应玖在给白狐喂食。
罗应玖在给白狐喂食。
笼子里的野猪机警地看向外面。
笼子里的野猪机警地看向外面。
动物园里的动物就像罗应玖的家人。大猴子在动物园生活了20年，最近两年生下一只小猴子；收养的流浪狗里面，有的也养了17年。1992年，罗应玖救回来的两只豪猪，后来生下了六只小豪猪，如今还剩下四只。高加索犬是别人寄养的，本来只养一个月，结果主人失踪了，狗也只能继续在动物园里养下去。珍珠鸡和大鹅是养着给孩子们看的。这些动物大多是被救助的，或是被人遗弃的，罗应玖收留了它们，给了它们一个家。
罗应玖在动物园附近的超市为动物们选购食物，每次的花费在一百多元。
罗应玖在动物园附近的超市为动物们选购食物，每次的花费在一百多元。
罗应玖从动物园附近超市采购食物，工作人员帮他把食物装上自行车。
罗应玖从动物园附近超市采购食物，工作人员帮他把食物装上自行车。
老人最喜欢的是黑熊乖乖。“乖乖是2000年救下来的，那时它才三个月大，左手已经断了。当年它被猎人捕获回来，要送去餐厅给人吃了，我花三千多块钱把它买下来。”说起乖乖，罗应玖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只被他救治并饲养了24年的黑熊，在2024年正月初二因为发烧离世。“大冬天，有人用水桶向它泼冷水，导致它发烧生病，病了两天后就没了。”“它走的那天，我给它梳了最后一次毛。”说起这件事，老人眼里还是会流泪，虽然过去一年多了，仍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2025年清明节那天，他在埋葬黑熊的地方放了些水果，就像祭奠一位亲人。这是在2007年女儿因病去世后，罗应玖遇到的最悲伤的离别。
动物园里的动物一天需要投喂两次。
动物园里的动物一天需要投喂两次。
“所有动物都是我自己来治疗，自己喂药、打针。”罗应玖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自豪。三十多年来，他一个人身兼数职，既当园长，又是兽医，还是饲养员和清洁工。
每天早上，现年85岁的罗应玖仍坚持推着旧自行车下山去采购，只是采购地点从市场变成了附近的超市，因为大型动物少了，食物需求也少了许多。从山下到动物园门口三百多米的上坡路，罗应玖的爬坡速度比从前慢了许多。
无论有没有游客，罗应玖每天都会等候在动物园门口。
无论有没有游客，罗应玖每天都会等候在动物园门口。
一位家长带着小孩到动物园参观，了解动物习性等知识。
一位家长带着小孩到动物园参观，了解动物习性等知识。
三十六年过去，当初种下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十几米高的大树，树干直径也已经超过一米。这些树木见证了动物园的兴衰，也见证了罗应玖从壮年到暮年的人生历程。后山里埋葬着一百多只离世的动物，罗应玖总是能清楚地说出这块地埋葬的是哪只动物。
动物园的游客在笼子前观赏猴子。
动物园的游客在笼子前观赏猴子。
面对动物们的生离死别，面对游客的减少，面对经济的压力，罗应玖从未放弃。2023年，原本默默无闻的动物园突然在网上走红。许多人被罗应玖的故事感动。人们开始捐助饲料、粮食和钱款。一些游客在参观后发出“老人不容易”的感慨。
这座动物园正随着时光慢慢老去，园里凳子上的油漆已经褪色，笼子的栏杆已经锈迹斑斑，但仍有人来到这里，看一看猴子在铁栏杆上跳跃，狐狸在草堆中打滚，看看孔雀是否会开屏，听听罗应玖讲述那些走了和活着的动物故事。
回动物园有三百多米的上坡路，罗应玖说自己的爬坡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
回动物园有三百多米的上坡路，罗应玖说自己的爬坡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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