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收官的古偶剧《书卷一梦》在这个夏天小爆了一把,以反讽的形式平等创飞大部分古偶剧,把那些常见的古偶套路拎出来“公开处刑”,比如动辄用角色之间的互戗撒狗血,靠“英雄救美”设定增进男女主感情,工具人强硬推剧情,男女主拍吻戏时要打光、慢镜头、转圈等等。
几乎每个看过《书卷一梦》的观众都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感叹:这剧太癫了!在古偶高度内卷的大背景下,它意外闯出了一条新赛道,以反套路的荒诞疯癫为观众提供了新鲜感。
与穿越进网文世界中的《永夜星河》类似,《书卷一梦》也是一部典型的穿书剧,以穿书的形式打造出了一个“南柯一梦”的剧本世界。
穿书剧往往有两大特点:一是无限流,主人公穿书后能够不断地“死而复生”,像打通关游戏一般在穿书世界里摸索、精进;二是穿书者往往看过原作,对穿书世界的剧情、角色命运拥有一定的“全知视角”,能够利用“信息差”规避风险或精准打击,享受“开挂”的快感。
《书卷一梦》就继承了这些特性。故事从一场剧本讨论会讲起,围绕“剧中剧”《清宁一梦》的剧本展开讨论。一上来就借一场她捅他、他捅她、他捅他的“三角恋互捅剑阵”吐槽了古偶剧中主人公拔剑相向的虐恋桥段。
比这一桥段更离谱的是女主角宋一梦(李一桐 饰)的情感走向:一次英雄救美让她爱上了男主角南珩(刘宇宁 饰),不惜沦为恋爱脑与对方私奔,结果对方却出轨爱上了她的妹妹。最终,宋一梦跳楼不成,被做成了人彘。
结果,这一离谱剧情,意外落到了宋小鱼头上。看完剧本,她竟然穿越到了《清宁一梦》的剧本世界成为了宋一梦。此后,故事便以宋一梦为主视角,讲述她与其他纸片人的逆袭和反抗。
该剧最独特的一点,是借宋一梦之口开启了“嘴替吐槽”模式,对“剧中剧”进行嘲讽与解构。她会通过实时吐槽、内心OS等方式,直白地揭露出古偶剧中的套路、逻辑硬伤和槽点。比如,宋一梦会在剧本世界里直言不讳地吐槽剧情,怒斥“编剧你做个人吧”;又或者,当宋一梦与南珩接吻后,她内心对“古偶吻戏”诟病不已:“还打大灯,还转镜头,杀千刀的编剧。”正所谓“官方吐槽最为致命”,而《书卷一梦》在某种程度上就达到了这种戏谑的效果。
不仅如此,该剧还借“剧本机制”反讽了强制爱、主角光环、金手指等经典古偶设定。剧本世界的最大反派是“编剧大大”,每当剧中角色不按剧本推进剧情,脑中就会响起“键盘声”,暗示难以抵抗的编剧之力。
关键情节不可违逆,会被“剧本机制”强行归位,比如宋一梦在贵妃宴会上初遇南珩、宋一梦跌入水中被南珩救起、两人“一吻定情”等,这些都是避无可避的关键情节,透露着“强制爱”的痕迹。
古偶剧的“主角光环”也被搬上了明面。宋一梦向丫鬟打听男三楚归鸿(王佑硕 饰)的故事,结果丫鬟总会不由自主地讲起南珩的事迹——丫鬟的工具人属性暴露无遗,为的就是凸显出男主的影响力。无奈之下,宋一梦只能化身“嘴替”感叹:好具象化的“主角光环”。
主角大开“金手指”同样也少不了,主要表现为“女主遇险,男主必救”。这一设定在剧中制造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名场面。比如,南珩决意要杀死宋一梦,结果他不但杀不死对方,每次还会赶在“杀机”到来前救下宋一梦。
第一次,南珩拿箭射杀宋一梦,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冲过去用身体为她挡下一箭;第二次,南珩企图用手掐死宋一梦,结果他的另一只手硬生生地掰开了他正在掐人的手;第三次,南珩拿飞镖射杀宋一梦,不可控的一幕再度发生;第四次,南珩当面下毒,眼见毒物就要送到宋一梦嘴边,结果编剧之力强行令其转手,把毒物送进了自己口中。而宋一梦在搞懂这番剧本机制后,更是放飞自我、有恃无恐地挑衅南珩,“刀就在这,你快来杀我呀。”于是,兜兜转转下来,南珩仿佛“被做局了”,直叫人啼笑皆非。
除反讽外,《书卷一梦》还朝着“上价值”大胆迈进——即便是被创造出来的人物,也不甘心被操纵的命运。除女主外,剧本世界的纸片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觉醒。最先觉醒的是一个在路边吃糖葫芦的小男孩。女主穿越后曾多次复活、举行一场大婚,而他则无比纳闷:“姐姐怎么又出嫁了?”这意味着,女主“死后重启”,剧本世界里的时间并非重置,而只是洗刷掉了纸片人的集体记忆,为后期纸片人的“全员觉醒”埋下了伏笔。
纸片人的觉醒有一个循序渐进的步骤。以男主南珩为例,他最早意识到“剧本机制”的存在,是他对女主的“强制爱”和“杀而不得”——总是身体不听使唤地去做出一些举动。他懵懂地将这些归纳为女主的“妖法”。后来,因为不满足自己狂妄的杀神设定,南珩别出心裁地给自己开了个戴面具、更有人情味的“小号”离十六,以此去对抗“编剧之力”。
这种纸片人的觉醒设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的楚门或是《西部世界》中的仿生人。其目的都是意在凸显自我意识的重要性,用“人的觉醒”打破故事的既有格局,带来更多的叙事张力。而这种叙事张力,也让《书卷一梦》在一众古偶中打出了标新立异的差异牌。
可惜的是,尽管《书卷一梦》将反讽和上价值发挥到了极致,但这部原创剧在剧本搭建方面也带出了很多问题。最典型的一点,就是它看似结构激进,实则内核保守。
穿越前后,女主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吐槽“给男主堆砌苏点高光,让女主和观众爱上男主”的情节。穿越后的宋一梦,也具有现代女性的主体性,能够清醒意识到“要想在这个世界苟活,一定要远离南珩”。
然而,随着剧情推进,创作者最终却亲手摧毁了前面立下的这套行为逻辑,将“男女主的爱恋命运”作为剧情的最终落点。这样“左右互搏”的设置剧中还有很多。比如,它嘲笑英雄救美的狗血设定,却让男主被迫多次拯救女主,强行给两人制造羁绊;抑或是,它想与古偶俗套划清界限,却仍编排出男主戴上面具女主就认不出的俗套剧情,并让女主爱上男主戴面具的“小号”离十六。
也就是说,即便《书卷一梦》嵌套了癫狂喜剧的外壳、结构是穿书迷宫,本质上却依然遵循着“他爱她、她误会他、他们终会相认”的古偶老路。以至于看完全剧你会发现,它就像是命题作文里的一出狂想曲:思路是跳脱的、执行是卖力的,但整体没有一个稳固的基调撑起结构。
不过,就古偶大环境来看,《书卷一梦》的这种创新和试错依旧难能可贵,不失为一次勇敢的尝试。这条“用发癫脑洞重构古偶”的路或许当前看来还不够成熟、不甚经得起推敲,但至少创作者表现出了走一条新路、开辟新范式的决心和态度。
在创新这条路上,走得大胆远比走得稳健更重要。所以光凭这一点,《书卷一梦》便已遥遥领先,走在了大部分古偶剧的前面。
作者 | 钢瓒儿
编辑 | 楼 主
校对 | 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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