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男子跪别的老宅,是一代人的乡愁

南方评论 2025-11-27 16:25

文 | 吴三川

“没有亲人的老宅,反而每次离开更加刻骨铭心。”近日,一段男子跪地拜别空无一人的老宅,三次叩首后起身关上院子大门,离开老家奔赴远方的视频,戳中了许多人的泪点。

有人说,“只有离开故乡,才能获得故乡。”就像小时候在课本中读到李白的《静夜思》,总是似懂非懂;在作文中提笔写“故乡”,多少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当事人范先生或许也是如此,“年少离家没有太大感觉”。可如今,他的父亲三年前去世,母亲因阿尔茨海默病严重常年呆在养老院,家中已无亲人,他独自前行、无人相送的一幕,不禁让笔者想到了一句歌词:“越过山丘,却发现无人等候。”

回家与离愁,是人类最大的情感公约数之一。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点,它是荡漾着牧童歌声的乡间小路,是知了在声声叫着的夏天,是和小伙伴一起荡起的双桨,是“站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说那过去的事情”。今年3月,内蒙古初三女生的一篇《旧轨还乡》感动全网,原因并不复杂:“句句不提思念,句句都是思念。”

“家”也是可伸缩的。它可以是一处“老宅”,那里见证着亲人欢聚的团圆;也可以是一条“古巷”,那里保留族群繁衍的印迹。最近几天,第五届广府人恳亲大会在广东韶关南雄举行,绵延千年的“中国三大寻根地之一”——珠玑古巷,聚集了走向四海却一直情系乡土的广府人。无论“小家”还是“大家”,无论走得多远,绿叶对根的情意,对自身确定性的追求,始终铭刻在心。

显然,记忆总是离不开载体。比如,随着年岁渐长,故乡似乎渐行渐远,范先生跪别的老宅,一砖一瓦都成了情感的纽带:上世纪80年代,他的父亲建造了它;几年前,为了孝敬父母,他又翻盖了它。但归根到底,最重要的那个载体,还是心里牵挂的那些人——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在交通网络四通八达的当下,真正让人回不去的,并非那个物理空间,而是游子与家乡的连接,与父辈经验上的差别,这种改变其实早就发生了。

从一名80后的深情叩首中,也可以窥见时代的缩影。当人类社会从农业文明迈向工业文明,城乡变迁和高速流动,便成了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无数人怀揣着梦想,来到陌生的城市打拼,和故乡的联系大多停留在“过年过节”,横亘于两者之间,情感上的不适应似乎不可避免。一个颇具隐喻性的例证是,哪怕纸质火车票的退场早有动作,铁路部门设置的“缓冲期”也不算短,等到真正要说再见的那天,许多人还是感慨万分。

越是流动的时代,就越需要稳定的内核。关于“故乡”,以“故乡三部曲”著称的80后作家蔡崇达的理解颇具启示:当我们要走向远方的时候,或许只有先回到来处,把根系扎得更稳,我们才能走向更远的远方。回到来处,是因为幸福不必总是向外求索,多一分珍惜,才能少一分遗憾;回到来处,也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自己,继而重建自己的“故乡”——一种超越地理意义、超越血脉联系的心理支撑,这正是“此心安处是吾乡”的题中之义。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或许个体的成长总是伴随着告别,时代的进步难免会有“阵痛”,我想,只要内心有所凭依,那个念兹在兹的“故乡”,就未曾真正缺席。

编辑 周源
校对 张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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