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评丨小洲村的困境,不只是艺术家出走

南方农村报 2025-06-09 17:33

广州市海珠区的小洲村曾被誉为“华南最大原创艺术工作室集聚地”,但如今这一村落却面临着园区停摆、艺术家出走、商业凋零的困境。与近些年小洲村的“每况愈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深圳市的大芬村。同样起步于上世纪90年代,后者不仅成功实现了产业升级,更成为享誉国际的“中国油画第一村”。目前,大芬村正向着“国际艺术街区”甚至更高远的目标迈进。

小洲村的兴起有其特定历史背景:上世纪90年代,岭南画派大师关山月、黎雄才被当地传统村落的风貌吸引,率先在此设立工作室。随后,广州美院的师生接踵入驻,小洲村由此从“水果村”变身为“艺术村”。鼎盛时期,小洲村聚集了200多位艺术家、400多家商铺,每年接待的艺考培训学员超万人,形成了完整的艺术产业链。然而,繁荣景象在2016年后急转直下,高峰时期的游客量如今十不存一。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小洲村的迅速衰落?明面上的转折点有两个:一是艺术家看重的传统风貌被破坏。2013年的数据显示,村内179栋在建房屋中,近三分之二是违建。这些建筑不仅破坏了原有风貌,也让艺术创作的环境日益恶化。二是教培行业政策趋紧。长期以来,小洲村过度依赖艺考培训产业,2017年前后教培行业经营日益规范化,大量小而散的私人画室被迫外迁,而村里却没有培育出新的艺术生态,产业因此日渐空心化和凋敝。

深层次来看,转折点的背后凸显了政府作为的缺位。治理违建政府责无旁贷,维护小洲村赖以成名的传统风貌也理应是当地政府的重要职责。倘若政府履责到位,又岂会发生全村在建建筑近三分之二是违建、传统村落风貌被肢解的事情?此为其一。其二,若是政府有心,觉察到私人画室模式难以为继,就该积极安商、稳商,尽可能为有外迁之忧的私人画室主提供过渡空间,针对性地建设和提供满足新要求的文创空间,尽可能多地保留一些“火种”,而非任其四散外溢。

可为佐证的是,在一些驻村的艺术家看来,在小洲村发展的二十多年里,当地政府的支持长期缺位,艺术家几乎是在“自生自灭”的状态下进行创作和经营。当地既没有出台针对艺术家的扶持政策,也没有建立有效的产业引导机制。如此一来,小洲村的发展就近乎“看天吃饭”。早期的确拥有一系列自然、自发的禀赋与先发优势,但当村落肌理被破坏、产业又未能与时俱进时,有效市场虽在发挥作用,有为政府却姗姗来迟,凋零的结局其实已经注定。

反观深圳的大芬村,则堪称政府积极作为的典型: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让大芬村的外销订单锐减60%。面对困境,深圳市政府迅速介入投资建设大芬美术馆,举办国际双年展,打造画家公寓,出台政策解决艺术家的入户、社保等问题,更推动大芬村从单纯的油画复制转向原创艺术创作,拓展了艺术培训、文创设计、电商销售等领域,形成了多元化的产业格局。到2018年,大芬村的油画产值已达到45.5亿元;疫情后产值虽然下降,但在2024年仍能保持30亿元的规模。

小洲村与大芬村截然不同的发展现状足以证明,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不能完全依赖市场自发调节,政府的引导和支持至关重要。政府在服务产业的过程中,必须有前瞻眼光与整体思维,既要维护物理空间,更要培育文化生态;既需要勾勒愿景,也需要实打实的政策配套和资源投入。这一点,不可不察。

END

作者:胡一刀

来源: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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