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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丨李佳英
编 辑丨季媛媛 黎雨桐
据大河报报道，6月1日晚上11点左右，一名女子被不明物咬伤，家属称是在花坛附近被毒蛇咬伤，经医院初步诊断为虫咬伤、不明物咬伤，后抢救无效身亡。
据封面新闻报道，6月5日，死亡女子李丽（化名）的堂姐付女士通过直播表示，目前家属住在卫健委安排的酒店等待结果。目前没提任何赔偿诉求，只希望调查清楚事件，追究责任。直播时直播间曾几次中断，付女士期间关闭了打赏功能。
数据显示，全球每年因毒蛇咬伤致死者高达8.1万至13.8万人，我国每年发生25万至28万例毒蛇咬伤，主要集中在夏秋季节。多位临床医生强调，2小时是毒蛇咬伤的黄金救治期，但现实是因为储备问题，很多患者在首诊医院可能无法用上救命血清。
目前，我国抗蛇毒血清生产更是面临着种类覆盖不足、生产工艺复杂、市场动力有限的困境。国家药监局数据显示，全国唯一生产商赛伦生物仅能生产4种血清，对于其他毒蛇咬伤，临床只能按照《中国蛇伤救治指南》，遵循“尽早足量、及时追加、同种专一、异种联合”四项基本原则使用。
《Cell》期刊的研究显示，美国科学家已研制出可中和19种蛇毒的广谱血清。国内赛伦生物也在推进抗蝰蛇毒血清临床试验和快速检测试剂研发。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或许即将迎来新的转机。
值得一提的是，影视作品中经常出现的，被蛇咬伤后通过“吸血”排毒的桥段，多位临床医生亦提醒，这是无效且危险的做法。正确急救步骤应是保持冷静并制动患肢、摘除饰品避免肿胀压迫、尽快就医或拨打急救电话，同时尽量记住蛇的特征以便后续针对性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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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毒蛇咬伤后的急救方法)
被毒蛇咬伤后的急救方法
黄金两小时，抗蛇毒治疗生死时速
“两小时时间窗是毒蛇咬伤黄金救治期，越早启动抗蛇毒血清治疗越好。”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急诊科主任梁庆指出，绝大多数蛇毒的毒性效应在两小时内都会表现出来。但要注意的是，除毒性效应外，蛇毒也可能会导致急性过敏反应，甚至诱发过敏性休克而危及患者生命。
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的《常见动物致伤诊疗规范（2021年版）》（以下简称《规范》）中，详细阐述了抗蛇毒血清的使用指征。当患者被明确诊断为毒蛇咬伤或疑似毒蛇咬伤，并伴有以下至少一项中毒表现时，就需要使用抗蛇毒血清：咬伤48小时内局部肿胀超过咬伤肢体的一半；肿胀快速进展；咬伤后毒素回流导致淋巴结肿痛；全身中毒表现，如凝血障碍、血小板减少，全身脏器、器官自发性出血等凝血功能障碍表现，低血压、休克、心律失常、异常心电图等。
值得注意的是，蛇伤高发地区的医疗机构大部分会配备抗蛇毒血清，但不是所有医疗机构都会配备。
以海南三亚为例，2024年海南省印发《关于加强蛇伤规范救治网络建设工作的通知》《蛇咬伤诊疗规范》，对海南省8家蛇伤救治中心授牌，并公布三亚有3家医院配备了抗蛇毒血清，其中包括：三亚市中医院、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医院、南部战区海军第二医院。
另据报道，三亚市医调委工作人员称，被毒蛇咬后需知道蛇的种类才能匹配血清。此次事件首诊医院三亚中心医院未储备抗蛇毒血清。
这或也意味着，许多患者需辗转多家医院才能用上药，而转运过程中的活动可能加速毒素扩散。
目前，抗蛇毒血清正逐步下沉。在我国，仅上海赛伦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一家生产抗蛇毒血清。赛伦生物曾多次表示，目前应用抗蛇毒血清的终端医疗机构层类很多，主要是二、三级医院，市/县人民医院、中医院等，街道／乡／镇卫生院等基层医疗机构占比很小，但在基层医疗机构的应用也正在逐渐增长。
此外，中医中药也是治疗手段之一。上述《规范》指出，中医将蛇伤分为风毒（神经毒）、火毒（血循毒）、风火毒（混合毒）。“蛇毒不泄，毒邪内结”是中医对毒蛇咬伤病机的基本认识，所以中医对蛇毒的总体治疗原则是“通利二便，清热解毒”，并根据具体临床表现，合理、变通的运用清热、解毒、祛风、开窍、止血凉血、泻下等方法，季德胜蛇药是目前常用的中成药。
赛伦生物则指出：“目前国内除了抗蛇毒血清这种西医治疗方法外，蛇药片等中成药以及民间中草药土方也常用于蛇伤治疗。从药品功效来看，抗蛇毒血清的药理作用是‘含有特异性抗体，具有中和相应蛇毒的作用’，而蛇伤中常用的中药及中成药的主要功效为清热解毒、利尿消肿、止痛、止血等等。二者的治疗功效不同。”
全球每年毒蛇咬伤致残、致死的数据触目惊心。研究数据显示，全世界每年发生蛇咬伤450万至540万例次，其中约180万至270万例为严重中毒者，近40万毒蛇咬伤者发生不同程度的残疾，造成8.1万至13.8万人死亡，年人群病死率高达0.8/10万。
在我国，据不完全统计，每年约发生25万至28万例毒蛇咬伤，主要集中在50岁及以上人群，受伤部位多为肢体，下肢受伤的比例高于上肢，且每年4月至10月为多发期，7月至9月更是蛇咬伤的高峰期。
抗蛇毒血清自1895年第一次进行临床使用以来，已有近130年的临床应用历史，更是WHO认可的治疗毒蛇咬伤中毒的唯一特效药。
生产难关下，广谱血清带来希望？
然而，抗蛇毒血清生产却面临“三难”。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多篇研究文章发现，一是种类覆盖难。全球已发现的蛇类超过4000种，其中一半以上是游蛇，毒蛇约占20%（800余种），其中眼镜蛇科有400多种，蝰蛇科超380种，医学上有重要意义的毒蛇近250种。蛇毒是自然界成分最为复杂的天然高效毒素混合物，每种毒蛇含有20至100种以上不同毒素成分，且毒素种类存在种内和种间差异，并因地域、季节、蛇龄等因素而有所不同。
然而，抗蛇毒血清的特异性只适用于免疫对应的蛇种，这就导致世界各国及不同地域均需研制适合本地区的抗蛇毒血清。《传统抗蛇毒血清的改进及新型抗蛇毒抗体的展望》一文援引WHO公布的资料指出，目前全球有52家机构批准商业化生产115种抗蛇毒血清。在我国，唯一一家生产企业赛伦生物仅能生产4种马免疫单特异性F（ab）2型抗蛇毒血清，分别是抗眼镜蛇毒血清、抗蝮蛇毒血清、抗五步蛇毒血清和抗银环蛇毒血清。
而对于无特异性抗蛇毒血清的毒蛇咬伤，可联合使用同类或相似毒性的抗蛇毒血清进行治疗。虽然这种方式能缓解燃眉之急，却或非长久之计。
《中国蛇伤救治指南》指出，遵循“尽早足量、及时追加、同种专一、异种联合”四项基本原则使用。对于一些特定毒蛇的咬伤，应优先选择相应的抗蛇毒血清。例如，竹叶青蛇或原矛头蝮蛇咬伤优先使用抗五步蛇毒血清，次选抗蝮蛇毒血清或联合用药；蝰蛇咬伤使用抗五步蛇毒血清加抗蝮蛇毒血清；眼镜王蛇咬伤用抗银环蛇毒血清加抗眼镜蛇毒血清，且应先用足量抗银环蛇毒血清，因为神经损害带来的风险远高于其他；金环蛇咬伤用抗银环蛇毒血清；海蛇用抗银环蛇毒血清联合抗眼镜蛇毒血清等。
其二便是生产工艺难，《传统抗蛇毒血清的改进及新型抗蛇毒抗体的展望》一文援引WHO公布的资料指出，所有抗蛇毒血清均由马源或羊源血浆制备而来。但这种外源抗体或其片段本身存在一定的抗原性，再加上工艺导致的非目的蛋白杂质，使得抗蛇毒血清治疗过程中可能引起速发型超敏反应。亦有文献指出，赛伦生物在2013年前后因动物免疫问题出现抗眼镜蛇毒血清短缺，导致一家停产全国断货的现象。
因此，应尽可能采用新的纯化手段，以提高产品的纯度及比活性等质量属性，促进传统抗蛇毒血清的升级换代。
此外，目前国内市场动力不足。赛伦生物财报显示，2024年抗蛇毒血清营收仅1.57亿元，同比增长1.17%，毛利率亦高达83%，但盈利规模终究有限。
赛伦生物曾表示，近年来其抗蝮蛇毒血清的产量和销量占总量的大部分，其次是抗五步蛇毒血清，而抗眼镜蛇毒血清和抗银环蛇毒血清的占比相对较小。不过，由于抗蛇毒血清的各品种销量并非完全对应各蛇种咬伤患者人数，每年各品种销量占比会存在一定波动。对于抗蛇毒血清厂商而言，市场规模可能亦难以准确预测。
在既有血清种类较少的情况下，新技术未来能否打破百年桎梏？《Cell》期刊上的研究成果显示，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疫苗研究中心的科学家和广谱疫苗开发公司Centivax，尝试利用具有自身诱导的蛇毒超强免疫力的人类捐献者的抗体，研制出了可中和19种世界上最致命蛇类的神经毒素的抗蛇毒血清，为未来抗蛇毒血清的研发带来了新的希望。
其实，国内赛伦生物也在推进抗蝰蛇毒血清Ⅱ期临床试验，并布局蛇毒快速检测试剂，试图从诊断端缩短救治时间。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急诊科主任医师梁子敬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目前国内尚未有广谱抗蛇毒血清的研发成果，主要原因在于制作过程复杂、成本高昂。如不同蛇毒之间的抗原性差异大，难以通过单一抗体实现广谱中和。而且国内仍主要依赖马匹免疫生产单一血清，若尝试同时免疫多种蛇毒，可能导致马匹死亡。此外，蛇毒主要分血液毒、神经毒和细胞毒三大类，临床上通过联合使用四种单一血清，已能覆盖大部分蛇毒类型，满足90%以上的临床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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