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前行,征程漫漫丨广东具身智能机器人产业发展报告

南方产业智库 2025-09-26 11:14

当人形机器人一会儿化身“运动员”在运动场上翻腾跳跃,一会儿又成为“打工人”在工厂车间精准作业,一个问题引发广泛关注:人形机器人离日常生活还有多远?

智平方机器人打架子鼓 受访者供图

智平方机器人打架子鼓 受访者供图

现实是,人形机器人尚处于起步阶段,用户使用习惯、企业成本控制、智能化所依赖的数据不足等痛点亟待破解,人形机器人量产,一场“科技理想主义”与“工业现实主义”的碰撞正激烈发生。

场景壁垒

扭秧歌、跳斧头舞等方式让人形机器人快速进入到聚光灯下,但也有人认为,机器人还处于“炫技”层面。

例如,人形机器人面对工业场景,“拧螺丝、装零件”精度不足,或在实验室环境表现稳定,但进入工厂后因金属反光、粉尘干扰,感知系统频繁失灵。

人形机器人并非直接插上电就可以使用,技术与应用层面,还存在大量场景割裂的问题。在业内看来,人形机器人的应用是一件双向奔赴的事情,需要厂商和应用商共同探索。

智元机器人合伙人、具身业务部总裁姚卯青就谈到,机器人要精准理解世界,需要海量涵盖各类场景、各种情况的数据用于模型训练,甚至需要配合部分生产线进行改造,以便更好地让机器人接入进来,这是一个共创的过程,很少有机器人能直接拿来就用。

人类看起来很容易的动作,机器人却需要克服很多困难。例如,人类跨过台阶,知道有几级台阶,怎么走不会摔倒,或者怎么走是最方便的;机器人在一个环境中,多走几遍也未必就能拥有此类技能。

再比如,人看到一个纸质水杯,就知道它是一个柔性物体,很容易变形,人会充分控制手的力量,而机器人更多是线性训练,只能完成做一个动作、一种任务。

除了开放式的数据采集,比如来自家居、实验室等场景,一些真实应用场景的数据采集,也需要客户愿意开放。

好在,有一些企业主动提出数据共享,如采集机器人将碗放进洗碗机、将衣服丢进洗衣机等数据。“我们收到越来越多这样的专业化需求,和客户一起沉淀这些数据,这是我们最宝贵的数据资产。”姚卯青说。

展厅讲解员是人形机器人一大落地场景,但并不意味着这些场景没有壁垒。“比如在银行,客户递身份证过来,机器人去接还差3厘米,是让机器人往前走一步,还是机械臂再伸长一点?接的力度有多大,会不会捏坏?都是挑战。”数字华夏公共关系与政府事务部总经理吴为说。

吴为指出,机器人进展厅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先要人工梳理大堂经理日常工作,机器人入场后,每一阶段先完成其中一部分工作,“比如前三个月先做第一二项,中间三个月完成第三四项,后三个月完成第五六项,逐步提升完成能力”。

而不同的场景,如银行展厅和前台,对导客能力的要求也是不同的。在银行,机器人要识别出用户需求,上一次业务没办理好,这一次是否需要继续。

从目前来看,机器人企业对高价值客户非常看重,通常央企国企、头部民企也愿意为之买单。“你只有服务头部客户,才能成为真正的头部企业。真正的行业壁垒是你的客户和数据。”吴为说,能否真正了解客户,实现场景闭环,不同厂商千差万别,他希望,进入展厅的是一个能导引、导购的机器人,而不是还需要人去遥控它。

量产难关

围绕技术和需求的问题,引发了“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议,产业转化也始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对数字华夏来说,目前“星行侠”在手订单超500台,现阶段亟待解决的不是缺订单,而是量产能力——如果靠“手搓”,卖得越多,越不成熟的产品会引来越多麻烦。

吴为解释,如果一个月生产几十台,靠人工组装的“手搓”方式问题不大,但如果产能超过100台,就得启动工厂流水线生产,还要组建专门工厂团队。

把机器人从实验室推向工程化量产,中间还有很多看不见的“鸿沟”,这不仅要求机器人厂商自己要有生产经验,还要完成中试;仅仅是靠自己学习,经验来得还是太慢。

“人工组装存在一定良品率问题,比如让机器人走3到4小时,即便是同一个算法,也会因为零部件的公差产生差异,有的机器人走着走着就摔了。而有了工厂,生产标准会更统一。”吴为说,通过工厂生产,会形成符合出厂的严格标准,走完全部测试验证,比如机器人至少要在耗尽两块满电电池情况下,走路不摔跤,才能符合基本的出厂要求。

在规模化量产后,除了考验团队产业化能力,还需要铺设一套完善的经销、售后体系,“1000台不是开一个发布会就能卖出去,需要提前构建整套经销商体系”。

在成立的一年多时间里,数字华夏还费尽心思地培育了一整套供应商体系。目前来看,人形机器人供应商特别繁多,仅仅一级零部件就有数百个,而且按照“一主多辅”的供应格局,即一家主供应商、多个备用供应商,需要管理一个数量庞大的供应链体系。

“其实有1/3的供应体系需要培育,包括派工程师去现场交流指导。”吴为举例说,人形机器人对电池能量密度要求比较高,当电池降到只剩20%时,可能就停止工作,甚至立马瘫软在地。

为此,数字华夏又给人形机器人星行侠加了“风火轮”,它可以给本体供电,总续航长达10小时以上。不过,当产量不够大时,很多供应商其实是亏本“陪跑”。

“上游的关节、减速器,要达到较大产能并保证产品一致性,还需要一段时间。”姚卯青也谈到,这些供应商总体偏中小型企业,一些机电领域的玩家也在跃跃欲试。

一个变局是,车企等生态企业的入局,大大提升了产品的稳定性。姚卯青回忆,此前智元的部分设备进驻奇瑞汽车4S店试运行时,4S店几乎是按车企的标准来验收,“整个过程确实很艰难,花了很长时间才实现高标准交付,一旦迈过这个坎儿之后,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蜕变。”

标准缺失

在量产爬坡的同时,人形机器人缺乏统一标准的行业痛点正逐渐凸显。平台异构、接口割裂等,导致适配成本高昂、能力复用性差、开发门槛高。

人形机器人需要全身几十个关节精密配合,任何一个环节的短板都会影响整体性能,但这个产业链颇为复杂,既涉及多种硬件,又涉及软件和算法,脑机接口、电子皮肤、六维触觉传感器、三维触觉传感器等,有些处在萌芽期,有些已经过渡到发展期。

这也意味着,人形机器人厂商还未迈出一致性的步伐,甚至还未解决算法层面的路径分歧,数据也散落在各种场景中,要收集什么数据、怎么收集,人形机器人厂商无法给出最佳答案。

数据质量参差不齐,格式五花八门,自然会影响机器人的活动:大模型说错话,用户一笑了之;机器人摔一跤,可能就是几十万元的损失。

需要指出的是,目前投身机器人创业的团队,多是互联网、算法研发等中小科技型企业,具备工程量产能力的不多,加工制造过程也存在一定“技术鸿沟”。

领益智造副总裁、机器人业务负责人杨新宇说,一个全尺寸机器人,光结构件可能就一两百个,很难指望在立项之初,通过一两个版本就设计出成熟产品。

有厂商按照消费电子、车规级等标准来研发机器人,也有一些国字号机构尝试出台标准,但各家机器人公司的重心都在快速迭代产品上,短时间很难形成一套通用标准。

“这要不停迭代,往往设计出一版后,组装过程中就会发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再去改图纸,这都是硬件厂商的常态。”杨新宇说,人形机器人行业的基础零部件标准缺乏,包括电池、散热、电机以及寿命、测试等,都需要一边做一边摸索。

在杨新宇看来,尽管设计层面标准五花八门,但落地加工制造层面,则可以先把标准统一起来。工业场景最常见的上下料环节,领益智造通过开放生产环境,告诉机器人厂商,上下料的尺寸是什么样的,工作时间需要多久,电池需要多大,手部操作、导航精度多少,“机器人厂商没有这些概念,这需要双方合作,一点一点磨出来”。

南方+记者 郜小平

编辑 邵玉梅

订阅后可查看全文(剩余80%)

手机扫码打开本网页
扫码下载南方+客户端